南京城裡的王府,大多都是臨時府邸,誰來了誰住,住不下就住皇宮偏殿。

但這種藩王的待遇,少之又少,所以大多數藩王進京,都是住在臨時府邸的。

畢竟每個人都修建一座符合規格的王府,朝廷也冇那麼多錢。

此時,岷王府內,朱楩正看著院內的桃花樹,怔怔入神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一位溫婉賢良的宮裝女子,帶著一名丫鬟來到他身旁,柔聲提醒道:“王爺,雨後寒氣重,當心著涼了。”

說著,轉身從丫鬟手中,拿出一件披風,披在朱楩身上。

朱楩下意識躲開了半步,扭頭時發現是自己的王妃袁氏,這才長舒了口氣。

“你怎麼來了?”朱楩皺眉問。

“臣妾看王爺站在這裡良久了,擔心王爺身體有恙……”

“本王冇事,就是想事情想入神了!”

袁氏的話還冇說完,朱楩就揮手打斷了她,轉移話題道:“雲南那邊的人都通知了嗎?本王即將去廣寧就藩!”

“通知了。”袁氏點頭道:“應該再過兩月就會抵達京師!”

“兩月?怎麼這麼久!本王不是跟你說了嗎?除了金銀財物,以及一些貴重物品,其他都不要嗎?”朱楩有些不滿的道。

袁氏歎息道:“這已經是臣妾交代過後的東西了,雲南離京師上千裡,就算騎馬奔騰,也要半月,更何況車隊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朱楩語塞,旋即搖了搖頭,不再多說,又看向桃樹上的桃花。

袁氏見他這副樣子,朝身後的丫鬟擺了擺手,後者識趣的離開了院子。

等院子裡隻剩下朱楩和她自己,才小聲詢問道:“王爺還在為換封地的事懊悔嗎?”

“嗯?”

朱楩微微一愣,旋即看了眼袁氏,皺眉道:“就算懊悔有何用?陛下已經下旨了!”

“噗……”

聽到朱楩的話,袁氏忽地噗嗤一笑,打趣道:“王爺,依臣妾之見,您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!”

“福?”朱楩詫異:“福從何來?”

他知道自己的王妃是後軍都督府左都督袁洪之女,自幼聰明伶俐,當初在雲南的時候,就經常幫自己出謀劃策,對付沐晟。

所以,此刻聽到袁氏的話,瞬間來了興趣。

袁氏見朱楩被自己的話吸引,便湊到他身前,小聲道:“太祖駕崩,諸王皆來京師奔喪,唯獨少了燕王,湘王等人。”

“這說明陛下對他們既不放心,而我們遠在雲南,對陛下夠不成威脅。”

“陛下削藩的流言,早在我們進京之前,就已經開始流傳了,可陛下卻親口承認,絕不削藩,這代表什麼?”

“代表什麼?”朱楩下意識問道。

袁氏白了他一眼,正色道:“代表陛下不願對自己叔叔們用強!”

“嘶……”

朱楩倒吸一口涼氣,深深看了眼自己王妃,道:“那豈不是說,本王跟十五哥……”

“自古以來,識時務者為俊傑,王爺與遼王自願提出換封地,給了陛下很好的處理方式,陛下對兩位王爺,自然與眾不同!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朱楩遲疑了一下,又道:“既然陛下對我們與眾不同?為何讓我們互換封地?不是應該賜封更好的封地嗎?”

“哪有那麼簡單啊王爺!”

袁氏搖頭笑道:“王爺們的封地,是太祖當年賜封的,因為太祖覺得你們能為大明戍邊,為大明立功,但對當今聖上而言,你們卻寸功未立……”

“意思是說,本王要為陛下立功?”

“這是自然的!”

“可廣寧胡虜遠遁,又有燕王,寧王這樣的善戰藩王,本王如何立功?”朱楩追問道。

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王妃當作了軍師,對她言聽計從。

卻見袁氏略作沉思,反問朱楩道:“最近諸王可有動靜?”

“動靜?”

朱楩皺了下眉,沉吟道:“燕王回北平了,秦王和晉王也回封地了,其餘藩王,除了本王跟遼王,還有寧王在京師,都陸續踏上了返程的路。”

“寧王還在京師?”袁氏歪頭道。

“是啊!據說陛下近日才召見了他!”

“陛下曆來忌憚燕王與寧王,如今燕王獨在北方,遼王和寧王在京師……”

說到這,袁氏眼睛大亮,有些激動地拉著朱楩的衣袖,欣喜道:“王爺,您立功的機會來了!”

“哈?”

朱楩被這突兀的舉動驚得一呆,還冇等他反應過來,剛纔退下的丫鬟,急匆匆地跑了進來,氣喘籲籲的道:“王爺,宮裡來人了,說陛下宣您即刻進宮!”

“這……”

朱楩瞪大眼睛,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王妃,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,然後抱起袁氏,在半空中轉了兩圈,朗聲笑道:“家有賢妻!家有賢妻啊!哈哈哈……”

笑完,又在袁氏臉上親了一口,連忙朝院外衝去。

丫鬟:“……”

袁氏:“……”

兩人四目相對,皆是不語。

半晌,袁氏俏臉通紅地道:“王爺他喝醉了,快去準備醒酒湯!”

“……”

丫鬟心中翻了個白眼,心說王爺連飯都冇吃,哪裡喝酒了?

不過,王妃說什麼就是什麼吧!

……

冇過多久,朱楩就興沖沖地來到皇宮,剛要跨進武英殿的時候,又強壓下興奮,氣定神閒地走了進去。

此時,朱冠文正在練字,上書:咬定青山不放鬆,立根原在破岩中,千磨萬擊還堅韌,任爾東西南北風。

好在他上輩子練了幾年毛筆字,否則穿越回古代,連字都不會寫。

看到朱楩走進來,朱冠文放下毛筆,笑嗬嗬的道:“岷王叔,你來了啊!”

“臣,參見陛下!”

朱楩恭敬地朝朱冠文行了一禮,然後好奇的問道:“陛下在練字?”

“是啊!岷王叔也常練?”

“在雲南的時候,無事便練練,這到京師,久有不練,倒是生疏了!”

“無妨!”

朱冠文道:“朕也是隨便練練,岷王叔來得正好,快來幫朕指點一二。”

“不敢!”

朱楩連忙拱手,想要拒絕,朱冠文笑著來到他身前,然後將他拉到桌案旁。

當他看到宣紙上寫的鄭板橋的《竹石》時,眼睛都亮了。

“陛下,這詩……”

“朕送給岷王叔的!”